谁长了丁丁,谁就拥有现在,谁被没收了丁丁,谁就掌控未来。
旧作搬运,大纲不存在坑不坑的。
扶持长公主北冥封宇登基后,欲星移雷厉风行开掉趁着王夫病逝有所打算的大表哥,把人请回家养老后转头自己也递了辞呈,对外的托词是有伤在身需要回家躺着。
两大热门王夫人选主动被动退出秀场,家有好大儿的大小家族一时间蠢蠢欲动。与先夫向来鹣鲽情深的鳞王忽然一改作风,一次拣选十数名青年男子选入内廷,女王膝下只有两名幼儿,又为了大义忍痛放弃与青梅竹马的两位故旧结合,谁不会赶在这时候痛斥她荒淫,重朝臣正翘首期盼家中子弟凭着与鳞王的亲近一步登天,谁知不久后鳞王便颁下旨意,重申后宫不得干政的陈规,又特意广择才德兼备的年轻女子入宫,其中多为素以未氏马首是瞻的宝躯十二氏,更有族名不显的寒门,但最为人注目的则是险些成为先王侧室的未氏女,甫入后宫便得鳞王敕令随侍左右。接连不断的举动令众大臣心中惶惶,女王从前未曾流露这份心机,在背后撑持她的不做二选,自然是宣称养伤闭门谢客的欲星移。
另一头,欲星移终于走完三辞三让的推拉流程,得到退休批准的当日便收拾家当回了王城郊外的别苑。在内廷大放异彩、远胜鳞王后妃的女官之首未珊瑚未能引起他的动容,此刻让他烦恼的是——孩子。十二三岁的半大孩子,正在最讨人嫌的年纪,而从波臣贼窝里挖出的那个野丫头,更是烦上加烦。那个叫梦虬孙的小东西,只消看顾的侍女眨一眨眼,便会从房内消失,留下笔墨狼藉的书案,有时还会留下外袍与长裙——那些裙袍绣工精美,花样新颖,技不外传的世仆的心血之作,就这么被团起来丢进桌下。后厨对野狗窃取食品的抱怨只在侍女倾倒茶与糖的瞬间。
刚将梦虬孙带回别苑时,众仆从拿不清该怎样处置这位身分不明的“小姐”,事无巨细地将她的行程上报,很快便从欲星移的近侍得到指示:无需挂心,严守门户即可。
两人很少见面,也并无必要相见。
叫欲星移更烦恼的则是尚贤宫来函。这座隐世的墨家学宫,虽以诛魔为己任,但魔世与外界封锁已久,本应驻守该境的九算不得不滞留尚贤宫辅佐钜子——以欲星移对这名师弟的认知,十分确定他并不需要任何辅佐——一言蔽之,在不必以魔族发愁的眼下,钜子当下有了无限时间,能来找九算麻烦。
大多数时候,欲星移并不知道这位时常让人心生“非人也”感叹的师弟究竟在转什么念头。譬如此刻,在他正在思考该以怎样的规格迎接钜子时,监视边境的墨者便将密报呈送上来。背着巨笔的卜算子站在边关任由波臣士兵搜身,见波臣似乎对巨笔也产生了好奇,索性将兵器卸下,一面好脾气地重复:“笔者真正是来寻访龙宫仙境、误入此地的游人,并无恶意。”
一番波折后,两人得在波臣开设的茶馆落座。卜算子觑他一眼,笑着将粗茶推到手边,“许久不见,师兄好像没太清减。——见到是我,是不是该更欢喜些?”
九算之中,卜算子欠缺天分,却尤为善柔,在众师兄弟中左右逢源,竟也默默保住了九算之位。很难说钜子是否正是瞧中了这点,才将他留在身边。统帅墨家的钜子有权巡视九境,辅佐自然随侍左右,但卜算子此言暗藏深意,意指钜子另有去处。
海境并非钜子当下亟需处理的目标,卜算子前来,难道只为送上这句提示?坐在眼前言笑晏晏的艳丽男子毕竟是九算,又毕竟与钜子相伴良久,欲星移暗暗斟酌此言虚实,卜算子以茶代酒,举杯与欲星移轻轻一碰,“不必多虑,笔者很快就走。”
送走麻烦但不算太棘手的尚贤宫来使,堪比送走瘟神一般身心舒畅的欲星移准备回家继续躺着,没躺多久便被请进宫中。欲星移辞官后,尽管鳞王仍时时垂询,送来赏赐,两人之间往来仍不可避免地减少了。
与往常相同,引欲星移落座后,侍女放下茶盏便退下了。三步开外,御座前垂落的水晶帘纹丝不动,鳞王事务繁忙,稍稍失约仍属情理之中。此处是鳞王权柄与海境陈规交错之处,鳞王权柄固然不能再进一分,海境陈规也已逼至极处。一帘分隔主宾,他们已习惯如此相见。
珠帘一阵晃动,鳞王的裙裾映入眼帘,欲星移站起身,鳞王便道:“叫你久等了,快坐。”又柔声补充,“你我之间不必多礼。”
欲星移望向帘后盛装的年轻女王,半调侃地发问:“王上如此急召,臣险些以为是出了性命攸关的大事。”
他提的是北冥封宇即位时曾从前受效忠废太子北冥骄雄的家族逼迫一事。这些家族似乎认定长公主禀赋柔弱,开口便要他的人头。如今他的头颅仍完好地安在肩上,那些鲲帝、鲛人的下场,自然可想而知。
鳞王轻笑一声,隔着犹自轻摇的珠帘,欲星移凝视她的下颌,几乎立刻便觉察到她的笑容不如过往那样轻松。
“星移,我需要告诉你一件事。”鳞王轻声道,“珊瑚认为,我应当亲口对你说,这样更好。”
自从他受封“师相”以来,便不再听见她如此相称,欲星移条件反射弯起唇角,“洗耳恭听。”
鳞王道:“五日前太医请脉,我已有三月身孕。”
欲星移不假思索,当即起身拱手行礼,笑道:“真是喜事,恭喜王上再得佳儿。”
“星移……”帘后的鳞王微微垂首,轻声道,“我很……高兴。”
“臣亦是如此。”欲星移将目光从珠帘移开,仍旧以十足诚挚的喜悦口吻安抚眼前的故友与君主,“能从王口中得知,臣很欢喜。”
鳞王有喜,朝野无不欢欣鼓舞。欲星移趁着这股近乎酩酊的热烈气氛,推动海境与苗疆交易,为鳞王的禁军换了些好马,本意是为了改良海境矮脚马的马种,不料鳞王转手便将无比珍贵的良驹赐下。欲星移虽失却相印,却从未真正离开朝堂。岂不闻鳞王有孕时常伴左右的后宫也出自鲛人一脉?那自然都是有缘故的。
马到了欲星移的别苑,也不好长久拴在厩里。欲星移自称有些想念在外游学时策马奔驰的快意,对苗马心存畏惧的马夫将缰绳递给闲出毛的欲相,便退下了。
这是一匹性格温厚的母马,原本是为北冥封宇准备的。或许是顾虑到他背上的旧伤,她又将这份礼物递到他手上。兴许有人会将此视作愚蠢、漫不经心,她知道他能够理解这份心意。
欲星移轻夹马腹,任坐骑一路小跑。别苑内有一小片密林,夷平后稍加开垦,便是良田,若维持原样,便适合游猎。他从未拘束过打理密林的侍从,他们也从未越过雷池,擅自动作,实则比起弯弓射猎,他或许更指望这片土地能有所出产。
坐骑骤然停下步伐,警示般发出低鸣。欲星移挽住缰绳,凝神望向令坐骑止步的皮毛纠结、几乎半人高的动物。他将手按上猎枪。
仿佛心有所感,欲星移驱马向前,随着“动物”发出奇妙的咕噜声,他终于望见那团东西的真貌。
“看——看到鬼,”衣衫褴褛、头发打结还浑身滚烫的梦虬孙咬牙切齿地被提上马背,她身上的气味实在糟糕,蔽体的衣料又太少,以至于欲星移不得不脱下外套把她裹起来,免得让自己的回程变得太过折磨,“怎么走到哪都能看见你?”
Leave a Reply